夜灯下，慢慢变老的父母

---来自《朝阳陵园资料库》

   午睡的时候，我竟然梦到了父亲，笑呵呵地给我做饭，问我吃不吃鱼？

　　我一下子醒了，想起自己好多天没去看父亲了。虽然在同一座城市，我总是忙得连去看他老人家的时间都很难抽出来。

　　上一次去看父亲，还是一个月前了，有朋友送我一箱青萝卜，想到父亲最爱吃，就给他送了去。父亲看到我，眼里露出欣喜的光，赶紧去冰箱里翻，边翻边说，我给你留好吃的了，你等着哈。

　　每次来看他，他都会像我小时候回家那样，第一件事就是给我找好吃的，每次我都哭笑不得，又不能阻拦，只好由着他。

　　父亲在冰柜里翻到一袋豆包，高兴地拿出来说，找到了，给你留的豆包，里面枣特别多。

　　我摇摇头：爸，我不爱吃甜，您忘了，这是我姐爱吃的东西。

　　他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，可不是，这是给你姐姐留的，你等下啊，我确实给你留好吃的了。

　　他又弯下腰在冰柜里找，终于看到几个嫩棒子，兴奋地拿出来递给我，说，找到了，人不服老不行，我这记性大不如从前了。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，一顿能吃好几个，我前些天去超市看到就给你买了。

　　我坐在沙发上，看着父亲微驼忙碌的背影，鼻子有点酸，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一个转。年过古稀的父亲，从来都没把自己当成老人，这些年，一直还在为我们遮风挡雨。

2

　　我女儿读了六年小学，中午的接送和午饭，都是父亲替我做。

　　弟弟家的两个孩子，也是从小跟着父亲长大。自从母亲离开后，父亲更加忙碌了，每天吃过早饭就去市场买菜，整个上午都不闲着，为了孩子们保证营养，午餐一定有荤有素，主食也是各种花样，可从来都没有听他抱怨过一句累。有时我下了班去接孩子，还会给我带一些好吃的。

　　在父亲眼里，我永远都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孩子。可是，我却忘了他其实也到了该被人照顾的年龄。

　　有人说，当你留恋外面的世界时，别忘了带你来到这个世界的人。可是，当我们在世间快意行走时，却常常会忘了身后的父母。

3

　　我曾有一家邻居，张叔和张婶，他们唯一的儿子在一家跨国公司上班。老两口一说起儿子来就特别骄傲，说他世界各地都去过了，会好几国语言。

　　但是，我好几年就只见过他们儿子一面。那一年的春节，张叔的儿子腊月三十才匆匆回来，大年初二一早就在路口和父母告别，在家里待的时间还不到四十八个小时。老两口送儿子出门，一脸的不舍和落寞，看得我心里很不落忍。

　　那次，张叔边走边和我唠叨，他们那外企春节不放假，这还是费了好大的劲请的假。可是，人家过圣诞节时，也没见他回来过呀！

　　第一次听到张叔抱怨，我有点惊讶，毕竟每次都是夸儿子多么多么厉害。

　　是啊，你的世界很大，山川洋流浩空万里；父母的世界很小，小到只能容下你的一段归途。

4

　　几天前，我去收拾头发，发型师是个东北小伙子，来我们这边十几年了。他基本每年春节回去一趟老家，有时两年一次。

　　他说今年过年要早点打烊，出了正月再营业，多在老家住些天。前段时间他父亲心脏病犯了，母亲慌了神，坐在地上大哭，连120都忘了打，多亏有邻居听到，及时帮忙送了医院，才抢救过来……

　　他哽咽起来，说，今年一定按揭一套小房子，尽快把父母接到身边，不要留下永远的遗憾。

　　记得毕淑敏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，我相信每一个赤诚忠厚的孩子，都曾在心底向父母许下“孝”的宏愿，相信来日方长，相信必有衣锦还乡的一天，可以从容尽孝。可是啊，可是，人们都忘了，忘了时间的残酷，忘了人生的短暂，忘了生命本身有不堪一击的脆弱。

　　真的，世上有些东西可以弥补，有些东西永无弥补。

5

　　前段时间，网上曾流传过这样一个计算公式：假如一年中，只有过年七天才能回家陪父母，一天在一起顶多相处11个小时，若父母现在60岁，假设活到80岁，我们实际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，只有1540个小时，也就是64天。

　　而我算了下，我每月和父亲相处20分钟，一年也就240分钟，合四个小时，父亲已经年过古稀，按照他还能活20年计算，我还能和他相处也就80个小时，只有3.33333天。

　　计算器里显示这个时间时，我心猛地一颤，继而落下了眼泪。原来，我们拥有父母的时间，竟然那么短，那么短。

　　父母在，人生尚有来处；父母去，人生只剩归途。而子欲孝亲尚待，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啊。

　　这个春节，你回家吗？